标题:《格致余论》 内容: 作者:? 朝代:? 年份:? 序《素问》,载道之书也。 词简而义深,去古渐远,衍文错简,仍或有之,故非吾儒不能读。 学人以易心求之,宜其茫若望洋,淡如嚼蜡。 遂直以为古书不宜于今,厌而弃之,相率以为《局方》之学;间有读者,又以济其方技,漫不之省。 医道隐晦,职此之由。 可叹也! 震昌三十岁时,因母之患脾疼,众工束手,由是有志于医。 遂取《素问》读之,三年似有所得。 又二年母氏之疾,以药而安。 因追念先子之内伤,伯考之瞀闷,叔考之鼻衄,幼弟之腿痛,室人之积痰,一皆殁于药之误也。 心胆摧裂,痛不可追。 然犹虑学之未明,至四十岁复取而读之。 顾以质钝,遂朝夕钻研,缺其所可疑,通其所可通。 又四年而得罗太无讳知悌者为之师,因见河间、戴人、东垣、海藏诸书,始悟湿热相火为病甚多。 又知医之为书,非《素问》无以立论,非《本草》无以主方。 有方无论无以识病,有论无方何以模仿? 夫假说问答,仲景之书也,而详于外感;明着性味,东垣之书也,而详于内伤。 医之为书,至是始备;医之为道,至是始明。 由是不能不致疑于《局方》也。 《局方》流行,自宋迄今,罔间南北,翕然而成俗,岂无其故哉! 徐而思之,湿热相火,自王太仆注文已成湮没,至张、李诸老始有发明。 人之一身,阴不足而阳有余,虽谆谆然见于《素问》,而诸老犹未表章,是宜《局方》之盛行也。 震昌不揣芜陋,陈于编册,并述《金匮》之治法,以证《局方》之未备,间以己意附之于后,古人以医为吾儒格物致知一事,故目其篇曰《格致余论》。 未知其果是否耶? 后之君子,幸改而正诸。 饮食色欲箴序传曰∶饮食男女,人之大欲存焉。 予每思之,男女之欲,所关甚大;饮食之欲,于身尤切。 世之沦胥陷溺于其中者,盖不少矣! 苟志于道,必先于此究心焉。 因作饮食、色欲二箴,以示弟侄,并告诸同志云! 饮食箴人身之贵,父母遗体。 为口伤身,滔滔皆是。 人有此身,饥渴 兴,乃作饮食,以遂其生。 彼昧者,因纵口味,五味之过,疾病蜂起。 病之生也,其机甚微,馋涎所牵,忽而不思。 病之成也,饮食俱废,忧贻父母,医祷百计。 山野贫贱,淡薄是谙,动作不衰,此身亦安。 均气同体,我独多病,悔悟一萌,尘开镜净,日节饮食。 《易》之象辞,养小失大。 孟子所讥,口能致病,亦败尔德。 守口如瓶,服之无HT 。 色欲箴惟人之生,与天地参,坤道成女,干道成男。 配为夫妇,生育攸寄,血气方刚,惟其时矣。 成之以礼,接之以时,父子之亲,其要在兹。 彼昧者,徇情纵欲,惟恐不及,济以燥毒。 气阳血阴,人身之神,阴平阳秘,我体长春。 血气几何? 而不自惜! 我之所生,翻为我贼。 女之耽兮,其欲实多。 闺房之肃,门庭之和。 士之耽兮,其家自废,既丧厥德,此身亦瘁。 远彼帷薄,放心乃收,饮食甘美,身安病瘳。 阳有余阴不足论人受天地之气以生,天之阳气为气,地之阴气为血。 故气常有余,血常不足。 何以言之? 天地为万物父母。 天大也为阳,而运于地之外;地居天之中为阴,天之大气举之。 日实也,亦属阳,而运于月之外;月缺也,属阴,禀日之光以为明者也。 人身之阴气,其消长视月之盈缺。 故人之生也,男子十六岁而精通,女子十四岁而经行,是有形之后,犹有待于乳哺水谷以养,阴气始成而可与阳气为配,以能成人,而为人之父母。 古人必近三十、二十而后嫁娶,可见阴气之难于成,而古人之善于摄养也。 《礼记》注曰∶惟五十然后养阴者有以加。 《内经》曰∶年至四十阴气自半而起居衰矣。 又曰∶男子六十四岁而精绝,女子四十九岁而经断。 夫以阴气之成,止供得三十年之视听言动,已先亏矣。 人之情欲无涯,此难成易亏之阴气,若之何而可以供给也? !经曰∶阳者天气也,主外;阴者地气也,主内。 故阳道实阴道虚。 又曰∶至阴虚天气绝,至阳盛地气不足。 观虚与盛之所在,非吾之过论。 主闭藏者肾也,司疏泄者肝也。 二脏皆有相火,而其系上属于心。 心君火也,为物所感则易动,心动则相火亦动,动则精自走,相火翕然而起,虽不交会,亦暗流而疏泄矣。 所以圣贤只是教人收心养心,其旨深矣。 天地以五行更迭衰旺而成四时,人之五脏六腑亦应之而衰旺。 四月属巳,五月属午,为火大旺。 火为肺金之夫,火旺则金衰。 六月属未,为土大旺,土为水之夫,土旺则水衰。 况肾水常藉肺金为母,以补助其不足,故《内经》谆谆于资其化源也。 古人于夏必独宿而淡味,兢兢业业于爱护也。 保养金水二脏,正嫌火土之旺尔。 《内经》曰∶冬不藏精者,春必病温。 十月属亥,十一月属子,正火气潜伏闭藏,以养其本然之真,而为来春发生升动之本。 若于此时恣嗜欲以戕贼,至春升之际,下无根本,阳气轻浮,必有温热之病。 夫夏月火土之旺,冬月火气之伏,此论一年之虚耳。 若上弦前下弦后,月廓月空亦为一月之虚。 大风大雾,虹霓飞电,暴寒暴热,日月薄蚀,忧愁忿怒,惊恐悲哀,醉饱劳倦,谋虑勤动,又皆为一日之虚。 若病患初退,疮痍正作,尤不止于一日之虚。 今日多有春末夏初,患头痛脚软,食少体热,仲景谓春夏剧秋冬瘥,而脉弦大者,正世俗所谓注夏病。 若犯此四者之虚,似难免此。 夫当壮年便有老态,仰事俯育一切隳坏。 兴言至此,深可惊惧。 古人谓不见所欲,使心不乱。 夫以温柔之盛于体,声音之盛于耳,颜色之盛于目,馨香之盛于鼻,谁是铁汉,心不为之动也? 善摄生者,于此五个月出居于外。 苟值一月之虚,亦宜暂远惟幕,各自珍重,保全天和,期无负敬身之教,幸甚! 治病必求其本论病之有本,犹草之有根也。 去叶不去根,草犹在也。 治病犹去草。 病在脏而治腑,病在表而攻里,非惟戕贼胃气,抑且资助病邪,医云乎哉! 族叔祖年七十,禀甚壮,形甚瘦,夏末患泄利,至深秋百方不应。 予视之日,病虽久而神不悴,小便涩少而不赤,两手脉俱涩而颇弦,自言鬲微闷,食亦减。 因悟曰∶此必多年沉积,僻在胃肠。 询其平生喜食何物? 曰∶我喜食鲤鱼,三年无一日缺。 予曰∶积痰在肺。 肺为大肠之脏,宜大肠之本不固也。 当与澄其源而流自清。 以茱萸、陈皮、青葱、 苜根、生姜,煎浓汤和以沙糖饮一碗许,自以指探喉中,至半时辰,吐痰半升许如胶,是夜减半。 次早又饮又吐半升而利止。 又与平胃散加白术、黄连,旬日而安。 东阳王仲延遇诸途,来告曰∶我每日食物必屈曲自鬲而下,且硬涩作微痛,它无所苦,此何病? 脉之右甚涩而关尤沉,左却和。 予曰∶污血在胃脘之口,气因郁而为痰,此必食物所致,明以告我。 彼亦不自觉。 予又曰∶汝去腊食何物为多? 曰∶我每日必早饮点剁酒二三盏逼寒气。 为制一方,用韭汁半银盏,冷冻饮料细呷之,尽韭菜半斤而病安。 已而果然。 又一邻人年三十余,性狡而躁,素患下疳疮,或作或止。 夏初患自利,鬲上微闷,医与治中汤二帖,昏闷若死,片时而苏。 予脉之两手皆涩,重取略弦似数。 予曰∶此下疳疮之深重者。 与当归龙荟丸去麝,四帖而利减;又与小柴胡去半夏,加黄连、芍药、川芎、生姜,煎五六帖而安。 彼三人者,俱是涩脉,或弦或不弦,而治法迥别。 不求其本,何以议药? 涩脉论人一呼脉行三寸,一吸脉行三寸,呼吸定息,脉行六寸。 一昼一夜,一万三千五百息,脉行八百一十丈,此平人血气营运之定数也。 医者欲知血气之病与不病,非切脉不足以得之。 脉之状不一,载于《脉经》者二十有四∶浮、沉、芤、滑、实、弦、紧、洪、微、缓、涩、迟、伏、濡、弱、数、细、动、虚、促、结、代、革、散。 其状大率多兼见。 人之为病有四∶曰寒、曰热、曰实、曰虚。 故学脉者,亦必以浮、沉、迟、数为之纲,以察病情,此不易之论也。 然涩之见,固多虚寒,亦有痼热为病者。 医于指下见有不足之气象,便以为虚,或以为寒,孟浪与药,无非热补,轻病为重。 重病为死者多矣。 何者? 人之所借以为生者,血与气也。 或因忧郁,或因浓味,或因无汗,或因补剂,气腾血沸,清化为浊,老痰宿饮,胶固杂糅,脉道阻涩,不能自行,亦见涩状。 若重取至骨,来似有力且带数,以意参之,于证验之,形气但有热证,当作痼热可也。 此论为初学人发,圆机之士必以为赘。 东阳吴子,年方五十,形肥味浓,且多忧怒,脉常沉涩,自春来得痰气病。 医认为虚寒,率与燥热香窜之剂,至四月间两足弱,气上冲,饮食减。 召我治之,予曰∶此热郁而脾虚,痿厥之证作矣,形肥而脉沉,未是死证。 但药邪太盛,当此火旺,实难求生。 且与竹沥下白术膏尽二斤,气降食进,一月后大汗而死。 书此以为诸贤覆辙戒云! 养老论人生至六十、七十以后,精血俱耗,平居无事,已有热证。 何者? 头昏,目眵,肌痒,溺数,鼻涕,牙落,涎多,寐少,足弱,耳聩,健忘,眩运,肠燥,面垢,发脱,眼花,久坐兀睡,未风先寒,食则易饥,笑则有泪,但是老境,无不有此。 或曰∶《局方》乌附丹剂,多与老人为宜,岂非以其年老气弱不虚,理宜温补,今子皆以为热,乌附丹剂将不可施之老人耶? 余晓之曰∶奚止乌附丹剂不可妄用,至于好酒腻肉,湿面油汁,烧炙煨炒,辛辣甜滑,皆在所忌。 或曰∶子何愚之甚耶? 甘旨养老,经训具在。 为子为妇,甘旨不及,孝道便亏。 而吾子之言若是,其将有说以通之乎? 愿闻其略。 予愀然应之曰∶正所谓道并行而不悖者,请详言之。 古者井田之法行,乡闾之教兴,人知礼让,比屋可封。 肉食不及幼壮,五十才方食肉。 强壮恣饕,比及五十,疾已蜂起。 气耗血竭,筋柔骨痿,肠胃壅阏,涎沫充溢,而况人身之阴难成易亏。 六、七十后阴不足以配阳,孤阳几欲飞越,因天生胃气尚尔留连,又藉水谷之阴,故羁縻而定耳! 所陈前证,皆是血少。 《内经》曰∶肾恶燥。 乌附丹剂,非燥而何? 夫血少之人,若防风、半夏、苍术、香附,但是燥剂且不敢多,况乌附丹剂乎? 或者又曰∶一部《局方》,悉是温热养阳,吾子之言无乃谬妄乎? 予曰∶《局方》用燥剂,为劫湿病也。 湿得燥则豁然而收。 《局方》用暖剂,为劫虚病也。 补肾不如补脾,脾得温则易化而食味进,下虽暂虚,亦可少回。 《内经》治法,亦许用劫,正是此意。 盖为质浓而病浅者设。 此亦儒者用权之意。 若以为经常之法,岂不大误! 彼老年之人,质虽浓,此时亦近乎薄,病虽浅,其本亦易以拨,而可以劫药取速效乎? 若夫形肥者血少,形瘦者气实,间或可用劫药者,设或失手,何以取救? 吾宁稍迟,计出万全,岂不美乎? 乌附丹剂其不可轻饵也明矣。 至于饮食,尤当谨节。 夫老人内虚脾弱,阴亏性急。 内虚胃热则易饥而思食,脾弱难化则食已而再饱,阴虚难降则气郁而成痰,至于视听言动,皆成废懒。 百不如意,怒火易炽。 虽有孝子顺孙,亦是动辄扼腕。 况未必孝顺乎! 所以物性之热者,炭火制作者,气之香辣者,味之甘腻者,其不可食也明矣。 虽然肠胃坚浓,福气深壮者,世俗观之,何妨奉养,纵口固快一时,积久必为灾害。 由是观之,多不如少,少不如绝,爽口作疾,浓味措毒,前哲格言,犹在人耳,可不慎欤! 或曰∶如子之言,殆将绝而不与于汝安乎? 予曰∶君子爱人以德,小人爱人以姑息。 况施于所尊者哉! 惟饮与食将以养生,不以致疾。 若以所养转为所害,恐非君子之所谓孝与敬也。 然则如之何则可? 曰∶好生恶死,好安恶病,人之常情。 为子为孙,必先开之以义理,晓之以物性,旁譬曲喻,陈说利害,意诚辞确,一切以敬慎行之,又次以身先之,必将有所感悟而无捍格之逆矣。 吾子所谓绝而不与,施于有病之时,尤是孝道。 若无病之时,量酌可否,以时而进。 某物不食,某物代之,又何伤于孝道乎? 若夫平居闭话,素无开导诱掖之言,及至饥肠已鸣,馋涎已动,饮食在前,馨香扑鼻,其可禁乎? 经曰∶以饮食忠养之。 “忠”之一字,恐与此意合,请勿易看过,予事老母,固有愧于古者,然母年逾七旬,素多痰饮,至此不作。 节养有道,自谓有术。 只因大便燥结时,以新牛乳、猪脂和糜粥中进之,虽以临时滑利,终是腻物积多。 次年夏时,郁为粘痰,发为胁疮。 连日作楚,寐兴陨获。 为之子者,置身无地,因此苦思而得节养之说。 时进参、术等补胃、补血之药,随天令加减,遂得大腑不燥,面色莹洁,虽觉瘦弱,终是无病。 老境得安,职此之由也。 因成一方,用参、术为君,牛膝、芍药为臣,陈皮、茯苓为佐。 春加川芎;夏加五味、黄芩、麦门冬;冬加当归身,倍生姜。 一日或一帖或二帖,听其小水才觉短少,便进此药。 小水之长如旧,即是却病 法。 后到东阳,因闻老何安人性聪敏,七十以后稍觉不快,便却粥数日,单进人参汤数帖而止。 后九十余无疾而卒。 以其偶同,故笔之以求是正。 慈幼论人生十六岁以前,血气俱盛,如日方升,如月将圆。 惟阴长不足,肠胃尚脆而窄,养之之道不可不谨。 童子不衣裘帛,前哲格言,具在人耳。 裳,下体之服。 帛,温软甚于布也。 盖下体主阴,得寒凉则阴易长,得温暖则阴暗消。 是以下体不与帛绢夹浓温暖之服,恐妨阴气,实为确论。 血气俱盛,食物易消,故食无时。 然肠胃尚脆而窄,若稠粘干硬,酸咸甜辣,一切鱼肉、木果、湿面、烧炙、煨炒,但是发热难化之物,皆宜禁绝。 只与干柿、熟菜、白粥,非惟无病,且不纵口,可以养德。 此外生栗味咸,干柿性凉,可为养阴之助。 然栗大补,柿大涩,俱为难化,亦宜少与。 妇人无知,惟务姑息,畏其啼哭,无所不与。 积成痼疾,虽悔何及! 所以富贵骄养,有子多病,迨至成人,筋骨柔弱,有疾则不能忌口以自养,居丧则不能食素以尽礼,小节不谨,大义亦亏。 可不慎欤! 至于乳子之母,尤宜谨节。 饮食下咽,乳汁便通。 情欲动中,乳脉便应。 病气到乳,汁必凝滞。 儿得此乳,疾病立至。 不吐则泻,不疮则热。 或为口糜,或为惊搐,或为夜啼,或为腹痛。 病之初来,其溺必甚少,便须询问,随证调治。 母安亦安,可消患于未形也。 夫饮食之择,犹是小可。 乳母禀受之浓薄,情性之缓急,骨相之坚脆,德行之善恶,儿能速肖,尤为关系。 或曰∶可以已矣! 曰∶未也。 古之胎教,具在方册,愚不必赘。 若夫胎孕致病,事起茫昧,人多玩忽,医所不知。 儿之在胎,与母同体,得热则俱热,得寒则俱寒,病则俱病,安则俱安。 母之饮食起居,尤当慎密。 东阳张进士次子二岁,满头有疮,一日疮忽自平,遂患痰喘。 予视之曰∶此胎毒也。 慎勿与解利药。 众皆愕然。 予又曰∶乃母孕时所喜何物? 张曰∶辛辣热物是其所喜。 因口授一方,用人参、连翘、芎、连、生甘草、陈皮、芍药、木通,浓煎。 沸汤入竹沥与之,数日而安。 或曰∶何以知之? 曰∶见其精神昏倦,病受得深,决无外感,非胎毒而何? 予之次女,形瘦性急,体本有热,怀孕三月,适当夏暑口渴思水,时发小热,遂教以四物汤加黄芩、陈皮、生甘草、木通,因懒于煎煮。 数帖而止。 其后,此子二岁,疮痍遍身,忽一日其疮顿愈,数日遂成 疟。 予曰∶此胎毒也。 疮若再作,病必自安。 已而果然。 若于孕时确守前方,何病之有? 又陈氏女八岁时得痫病,遇阴雨则作,遇惊亦作,口出涎沫,声如羊鸣。 予视之曰∶如胎受惊也。 其病深痼,调治半年,病亦可安。 仍须淡味以佐药功。 与烧丹元,继以四物汤入黄连,随时令加减,半年而安。 夏月伏阴在内论天地以一元之气,化生万物。 根于中者,曰神机;根于外者,曰气血。 万物同此一气,人灵于物,形与天地参而为三者,以其得气之正而通也。 故气升亦升,气浮亦浮,气降亦降,气沉亦沉。 人与天地同一橐 。 子月一阳生,阳初动也;寅月三阳生,阳初出于地也。 此气之升也。 巳月六阳生,阳尽出于上矣。 此气之浮也。 人之腹属地气,于此时浮于肌表,散于皮毛,腹中虚矣。 经曰;夏月经满,地气溢满,入经络受血,皮肤充实。 长夏气在肌肉,所以表实。 表实者,里必虚。 世言夏月伏阴在内,此阴字有虚之义。 若作阴冷看,其误甚矣。 或曰∶以手扪腹,明知其冷,非冷而何? 前人治暑病,有玉龙丸、大顺散、桂苓丸、单煮良姜与缩脾饮用草果等,皆行温热之剂,何吾子不思之甚也? 予曰∶春夏养阳,王太仆谓春食凉,夏食寒,所以养阳也。 其意可见矣! 若夫凉台水馆,大扇风车,阴水寒泉,果冰雪凉之伤,自内及外,不用温热,病何由安? 详玩其意,实非为内伏阴而用之也。 前哲又谓升降浮沉则顺之,寒热温凉则逆之。 若于夏月火令之时,妄投温热,宁免实实虚虚之患乎? 或曰∶巳月纯阳,于理或通,五月一阴、六月二阴,非阴冷而何? 予曰∶此阴之初动于地下也。 四阳浮于地上,燔灼焚燎,流金烁石,何阴冷之有? 孙真人制生脉散,令人夏月服之,非虚而何? 豆疮陈氏方论读前人之书,当知其立言之意。 苟读其书,而不知其意,求适于用,不可得也。 豆疮之论,钱氏为详,历举源流经络,明分表里虚实,开陈其施治之法,而又证以论辩之言,深得着书垂教之体。 学人读而用之,如求方圆于规矩,较平直于准绳,引而伸之,触类而长之,可为无穷之应用也。 今人不知致病之因,不求立方之意,仓卒之际,据证检方,漫尔一试,设有不应,并其书而废之,不思之甚也。 近因《局方》之教久行,《素问》之学不讲,抱疾谈医者,类皆喜温而恶寒,喜补而恶解利。 忽得陈氏方论,皆燥热补剂,其辞确,其文简,欢然用之,翕然信之,遂以为钱氏不及陈氏远矣。 或曰∶子以陈氏方为不足欤? 曰∶陈氏方诚一偏论,虽然亦可谓善求病情者,其意大率归重于太阴一经。 盖以手太阴属肺,主皮毛也;足太阴属脾,主肌肉。 肺金恶寒而易于感,脾胃土恶湿而无物不受,观其用丁香、官桂,所以治肺之寒也;用附、术、半夏,所以治脾之湿也。 使其肺果有寒,脾果有湿而兼有虚也。 量而与之,中病即止,何伤之有? 今也不然,徒见其疮之出迟者,身热者,泄泻者,惊悸者,气急者,渴思饮者。 不问寒热虚实,率投木香散、异功散,间有偶中,随手获效。 设或误投,祸不旋 。 何者? 古人用药制方,有向导,有监制,有反佐,有因用。 若钱氏方固未尝废细辛、丁香、白术、参、 等,率有监制辅佐之药,不专务于温补耳! 然其用凉寒者多,而于辅助一法,略开端绪,未曾深及。 痴人之前,不可说梦,钱氏之虑至矣,亦将以候达者扩充推展而用。 虽然渴者用温药,痒塌者用补药,自陈氏发之,迥出前辈。 然其多用桂、附、丁香等燥热,恐未为适中也。 何者? 桂、附、丁香辈,当有寒而虚,固是的当,虚而未必寒者。 其为害当何如耶? 陈氏立方之时,必有挟寒而豆疮者,其用燥热补之固其宜也。 今未挟寒而用一偏之方,宁不过于热乎? 予尝会诸家之粹,求其意而用之,实未敢据其成方也。 试举一二以证之。 从子六七岁时患痘疮,发热,微渴,自利。 一小方脉视之,用木香散,每帖又增丁香十粒。 予切疑焉。 观其出迟,固因自利而气弱。 察其所下,皆臭滞陈积,因肠胃热蒸而下也。 恐非有寒而虚,遂急止之,已投一帖矣。 继以黄连解毒汤加白术,与十帖以解丁香之热,利止疮亦出。 其后肌常有微热,而手足生痈疖,与凉剂调补逾月而安。 又一男子,年十六、七岁,发热而昏,目无视,耳无闻,两手脉皆豁大而略数,知其为劳伤矣。 时里中多发痘者,虽不知人,与药则饮,与粥则食。 遂教参、 、当归、白术、陈皮大料浓煎与之,饮至三十余帖痘始出,又二十余帖,则成脓泡,身无全肤。 或曰∶病势可畏,何不用陈氏全方治之? 余曰∶此但虚耳,无寒也。 只守前方,又数十余帖而安。 后询其病因,谓先四、五日恐有出痘之病,遂极力樵采,连日出汗甚多,若用陈氏全方,宁无后悔? 至正甲申春,阳气早动,正月间,邑间痘疮不越一家,卒投陈氏方,童幼死者百余人。 虽由天数,吾恐人事亦或未之尽也。 痛风论气行脉外,血行脉内,昼行阳二十五度,夜行阴二十五度,此平人之造化也。 得寒则行迟而不及,得热则行速而太过。 内伤于七情,外伤于六气,则血气之运或迟或速而病作矣。 彼痛风者,大率因血受热已自沸腾,其后或涉冷水,或立湿地,或扇取凉,或卧当风。 寒凉外抟,热血得寒,污浊凝涩,所以作痛。 夜则痛甚,行于阴也。 治法以辛热之剂。 流散寒湿,开发腠理。 其血得行,与气相和,其病自安。 然亦有数种治法稍异,谨书一二,以证予言。 东阳傅文,年逾六十,性急作劳,患两腿痛甚,动则甚痛。 予视之曰∶此兼虚证,当补血温血,病当自安。 遂与四物汤加桃仁、陈皮、牛膝、生甘草,煎入生姜,研潜行散,热饮三、四十帖而安。 又朱宅阃内,年近三十,食味甚浓,性躁急,患痛风,挛缩数月,医祷不应。 予视之曰∶此挟痰与气证,当和血疏气导痰,病自安。 遂以潜行散入生甘草、牛膝、炒枳壳、通草、陈皮、桃仁、姜汁,煎服半年而安。 又邻鲍六,年二十余,因患血痢,用涩药取效,后患痛风,叫号撼邻。 予视之曰∶此恶血入经络证。 血受湿热,久必凝浊,所下未尽,留滞隧道,所以作痛。 经久不治,恐成偏枯。 遂与四物汤加桃仁、红花、牛膝、黄芩、陈皮、生甘草,煎入生姜,研潜行散,入少酒饮之数十帖。 又与刺委中,出黑血近三合而安。 或曰∶比见邻人用草药研酒饮之不过数帖,亦有安者,如子之言,类皆经久取效,无乃太迂缓乎? 予曰∶此劫病草药,石上采石丝为之君,过山龙等佐之,皆性热而燥者,不能养阴却能燥湿。 病之浅者,湿痰得燥则开,热血得热则行,亦可取效。 彼病深而血少者,愈劫愈虚,愈劫愈深,若朱之病是也。 子以我为迂缓乎? !疟论《内经》谓夏伤于暑,秋伤于风,必有 疟。 疟,老疟也。 以其隔两日一作,缠绵不休,故有是名。 前贤具有治法,然皆峻剂。 有非禀受性弱,与居养所移者所宜用也。 惟许学士方有用参、 等补剂,而又不曾深论,后学难于推测。 因见近年以来,五十岁以下之人,多是怯弱者,况嗜欲纵恣,十倍于前。 以弱质而得深病,最难为药。 始悟常山、乌梅、砒丹等为劫痰之剂,若误用之,轻病为重,重病必死。 何者? 夫三日一作,阴受病也。 作于子、午、卯、酉日,少阴疟也;作于寅、申、巳、亥日,厥阴疟也;作于辰、戌、丑、未日,太阴疟也。 疟得于暑,当以汗解。 或凉台水阁,阴木冷地,他人挥扇,泉水澡浴,汗不得泄,郁而成痰。 其初感也,胃气尚强,全不自觉。 至于再感,懵然无知,又复恣意饮食,过分劳动,竭力房事,胃气大伤,其病乃作。 深根固蒂,宜其难愈。 病者欲速愈,甘辛峻剂,医者欲急利,遽便将投。 殊不知感风、感暑,皆外邪也,当以汗解。 所感既深,决非一二升汗可除。 亦有胃气少回,已自得汗,不守禁忌,又复触冒,旧邪未去,新邪又感,展转沉滞,其病愈深。 况来求治者,率皆轻试速效。 劫病之药,胃气重伤,吾知其难免于祸矣。 由是甘为迟钝,范我驰驱,必先以参、术、陈皮、芍药等补剂,辅以本经之药,惟其取汗。 若得汗而体虚,又须重用补剂以助之,俟汗出通身,下过委中,方是佳兆。 仍教以淡饮食,省出外,避风就温,远去帷薄,谨密调养,无有不安。 若感病极深,虽有大汗,所感之邪,必自脏传出至腑,其发也必乱而失期,亦岂是佳兆? 故治此病,春夏为易,秋冬为难,非有他也,以汗之难易为优劣也。 或曰∶古方用砒丹、乌梅、常山得效者不为少,子以为不可用乎? 予曰∶腑受病者浅,一日一作。 间一日一作者,是胃气尚强,犹可与也。 彼三日一作者,病已在脏矣,在脏者难治。 以其外感犹可治也,而可用劫药以求速效乎? 前岁宪佥詹公,禀甚壮、形甚强,色甚苍,年近六十,二月得 疟,召我视之。 知其饫于 肥者,告之曰∶须远色食淡,调理浃月,得大汗乃安。 公不悦。 一人从旁曰∶此易耳,数日可安。 与劫药三五帖病退,旬日后又作,又与又退,绵延至冬,病犹未除,又来求治。 予知其久得药,痰亦少,惟胃气未完,又天寒汗未透。 遂以白术粥和丸与二斤,令其遇饥时且未食,取一二百丸以热汤下,只与白粥调养,尽此药,当大汗而安。 已而果然。 如此者甚多,但药略有加减,不必尽述。 病邪虽实胃气伤者勿使攻击论凡言治国者,多借医为喻。 仁哉斯言也! 真气,民也。 病邪,贼盗也。 或有盗贼,势须剪除而后已。 良相良将,必先审度兵食之虚实,与时势之可否,然后动。 动涉轻妄,则吾民先困于盗,次困于兵,民困而国弱矣。 行险侥幸,小人所为。 万象森罗,果报昭显。 其可不究心乎? 请举一二以为凡例。 永康吕亲,形瘦色黑,平生喜酒,多饮不困,年近半百,且有别馆。 忽一日,大恶寒发战,且自言渴,却不饮。 予诊其脉大而弱,惟右关稍实略数,重取则涩。 遂作酒热内郁,不得外泄,由表热而不虚也。 黄 一物,以干葛汤煎与之,尽黄 二两,干葛一两,大得汗,次早安矣。 又叶先生患滞下,后甚逼迫,正合承气证。 予曰∶气口虚,形虽实而面黄稍白,此必平昔食过饱而胃受伤。 宁忍一二日辛苦,遂与参、术、陈皮、芍药等补药十余帖。 至三日后,胃气稍完,与承气两帖而安。 苟不先补完胃气之伤,而遽行承气,吾恐病安之后,宁免瘦惫乎! 又一婢,色紫稍肥,性沉多忧,年近四十,经不行三月矣。 小腹当中有一气块,初起如栗,渐如炊饼。 予脉之,两手皆涩,重取却有。 试令按其块痛甚,扪之高半寸,遂与千金消石丸。 至四五次,彼忽自言乳头黑且有汁,恐有娠。 予曰∶非也,涩脉无孕之理。 又与三五帖,脉之稍觉虚豁。 予悟曰∶药太峻矣,令止前药。 与四物汤倍加白术,佐以陈皮。 至三十帖,候脉完再与消石丸。 至四五次,忽自言块消一晕,便令莫服。 又半月,经行痛甚,下黑血半升,内有如椒核数十粒,乃块消一半,又来索药,以消余块。 余晓之曰∶勿性急。 块已开矣,不可又攻。 若次月经行当尽消矣。 次月经行下少黑血块,又消一晕,又来问药。 余曰∶但守禁忌,至次月必消尽。 已而果然。 大凡攻击之药,有病则病受之。 病邪轻而药力重,则胃气受伤。 夫胃气者,清纯冲和之气也。 惟与谷、肉、菜、果相宜。 盖药石皆是偏胜之气,虽参、辈为性亦偏,况攻击之药乎? 此妇胃气自弱,好血亦少,若块尽而却药,胃气之存者几希矣。 议论此至,医云乎哉? 治病先观形色然后察脉问证论经曰∶诊脉之道,观人勇怯,肌肉皮肤,能知其情,以为诊法也。 凡人之形,长不及短,大不及小,肥不及瘦。 人之色,白不及黑,嫩不及苍,薄不及浓。 而况肥人湿多,瘦人火多,白者肺气虚,黑者肾气足。 形色既殊,脏腑亦异。 外证虽同,治法迥别。 所以肥人贵脉浮,瘦人贵脉沉,躁人疑脉缓,缓人疑脉躁,以其不可一概述也。 试陈一二,可以例推。 东阳陈兄,露筋,体稍长。 患体虚而劳,头痛,甚至有诀别之言。 余察其脉弦而大带数,以人参、白术为君,川芎、陈皮为佐,至五、六日未减,众皆讶之,以药之不对也。 余曰∶药力有次第矣,更少俟一二宿,当自安。 忽其季来问∶何不少加黄 ? 予笑不答。 又经一宿,忽自言病顿愈。 予脉之,觉指下稍盛。 又半日,病者言膈上满,不觉饥,视其腹纹已隐矣。 予曰∶夜来药中,莫加黄 否? 曰∶然。 止与三帖。 遂速与二陈汤加浓朴、枳壳、黄连,以泻其卫,三帖而安。 又浦江义门郑兄,年二十余,秋间大发热,口渴,妄言妄见,病似邪鬼。 七、八日后,召我治。 脉之两手,洪数而实,视其形肥,面赤带白,却喜露筋,脉本不实,凉药所致。 此因劳倦成病,与温补药自安。 曰∶柴胡七、八帖矣。 以黄附子汤,冷与之饮。 三帖后,困倦鼾睡,微汗而解,脉亦稍软。 继以黄 白术汤,至十日,脉渐收敛而小,又与,半月而安。 夫黄 补气药也。 此两人者,一则气虚,一则气实,便有宜不宜存焉,可不审乎! 大病不守禁忌论病而服药,须守禁忌,孙真人《千金方》,言之详矣。 但不详言所以守禁忌之由,敢陈其略,以为规戒。 夫胃气者,清纯冲和之气,人之所赖以为生者也。 若谋虑神劳,动作形苦,嗜欲无节,思想不遂,饮食失宜,药饵违法,皆能致伤。 既伤之后,须用调补,恬不知怪,而乃恣意犯禁,旧染之证,与日俱积。 吾见医将日不暇给,而伤败之胃气,无复完全之望,去死近矣。 予族叔形色俱实, 疟又患痢,自恃强健能食,绝无忌惮。 一日召我曰∶我虽病,却健而能食,但苦汗出耳! 汝能止此汗否? 予曰∶ 疟非汗出不能愈也。 可虑者正在健与能食耳! 此非痢也。 胃热善消,脾病不化,食积与病势已甚矣。 此时节择饮食以养胃气,省出入以避风寒,候汗透而安。 叔曰∶世俗谓无饱死痢,我今能食,何谓可虑? 余曰∶痢而能食者,知胃气未病也,故言不死,非谓恣食不节择者。 不从所言,恣口大嚼,遇渴又多啖水果,如此者月余后,虽欲求治,不可着手矣。 淹淹又月余而死。 《内经》以骄恣不伦于理,为不治之病。 信哉! 又周其姓者,形色俱实,患痢善食而易饥,大嚼不择者五日矣。 予责之曰∶病中当调补自养,岂可滋味戕贼! 遂教之只用熟萝卜吃粥耳,少与调治,半月而安。 虚病痰病有似邪祟论血气者,身之神也。 神既衰乏,邪因而入,理或有之。 若夫血气两亏,痰客中焦,妨碍升降,不得运用,以致十二官各失其职,视听言动,皆有虚妄。 以邪治之,其人必死。 吁哉冤乎! 谁执其咎? 宪幕之子傅兄,年十七、八,时暑月,因大劳而渴,恣饮梅浆,又连得大惊三四次,妄言妄见,病似邪鬼。 诊其脉,两手皆虚弦而带沉数。 予曰∶数为有热,虚弦是大惊,又梅酸之浆,郁于中脘,补虚清热,导去痰滞,病乃可安。 遂与人参、白术、陈皮、茯苓、芩、连等浓煎汤,入竹沥、姜汁。 与旬日,未效,众皆尤药之不审。 余脉之,知其虚之未完,与痰之未导也。 仍与前方,入荆沥。 又旬日而安。 外弟岁,一日醉饱后,乱言妄语妄见,询之系伊芳亡兄附体,言生前事甚的。 乃叔在旁叱之。 曰∶非邪。 食腥与酒太过,痰所为耳! 灌盐汤一大碗,吐痰一、二升,汗因大作,困睡一宵而安。 又金氏妇,壮年。 暑月赴筵归,乃姑询其坐次失序,遂赧然自愧,因成此病。 言语失伦,其中又多间一句曰∶奴奴不是。 脉皆数而弦。 余曰∶此非邪,乃病也。 但与补脾清热导痰,数日当自安。 其家不信,邀数巫者,喷水而咒之,旬余而死。 或问曰∶病非邪而邪治之,何遽至于死? 余曰∶暑月赴宴,外境蒸热,辛辣适口,内境郁热,而况旧有积痰,加之愧闷,其痰与热,何可胜言。 今乃惊以法尺,是惊其神而血不宁也;喷以法水,是审其体密其肤,使汗不得泄也。 汗不泄,则蒸热内燔;血不得宁,则阴消而阳不能独立也。 不死何俟? 或曰∶《外台秘要》有禁叽一科,庸可废乎? 予曰∶移精变气乃小术耳,可治小病。 若内有虚邪,外有实邪,当用正大之法,自有成式,昭然可考。 然符水惟膈上热痰,一呷凉水,胃热得之,岂不清快,亦可取安。 若内伤而虚,与冬严寒,符水下咽,必冰胃而致害。 彼郁热在上,热邪在表,须以汗解。 率得清冷,肤腠固密,热何由解? 必致内攻,阴阳离散,血气乖争,去死为近。 面鼻得冷则黑论诸阳聚于头,则面为阳中之阳,鼻居面中央,而阳明起于 中,一身之血运到面鼻,到面鼻阳部。 皆为至清至精之血矣。 酒性善行而喜升,大热而有峻急之毒。 多酒之人,酒气熏蒸面鼻,得酒血为极热,热血得冷为阴气所抟,污浊凝结,滞而不行,宜其先为紫而后为黑色也。 须用融化滞血使之得流,滋生新血可以运化,病乃可愈。 予为酒制四物汤,加炒片、茯苓、陈皮、生甘草、酒红花,生姜煎,调五灵脂末饮之。 气弱者,加酒黄 。 无有不应者。 胎自堕论阳施阴化,胎孕乃成。 血气虚损,不足荣养,其胎自堕。 或劳怒伤情,内火便动,亦能堕胎。 推原其本,皆因于热。 火能消物,造化自然,《病源》乃谓风冷伤于子脏而堕,此未得病情者也。 予见贾氏妇,但有孕至三个月左右必堕。 诊其脉,左手大而无力,重取则涩,知其少血也。 以其妙年,只补中气,使血自荣。 时正初夏,教以浓煎白术汤下黄芩末一钱,服三四十帖,遂得保全而生。 因而思之,堕于内热而虚者,于理为多。 曰热曰虚,当分轻重。 好生之工,幸毋轻视。 难产论世之难产者,往往见于郁闷安佚之人,富贵奉养之家。 若贫贱辛苦者无有也。 方书止有瘦胎饮一论,而其方为湖阳公主作也,实非极至之言。 何者? 见有此方,其难自若。 予族妹苦于难产,后遇胎孕,则触而去之,余甚悯焉。 视其形肥而勤于针指,构思旬日,忽自悟曰∶此正与湖阳公主相反。 彼奉养之人,其气必实,耗其气使和平,故易产。 今形肥知其气虚,久坐知其不运,而其气愈弱。 久坐胞胎因母气不能自运耳。 当补其母之气,则儿健而易产。 今其有孕至五六个月,遂于《大全方》紫苏饮加补气药,与十数帖,因得男而甚快。 后遂以此方随母之形色性禀,参以时令加减与之,无不应者。 因名其方曰大达生散。 难产胞损淋沥论常见尿胞因收生者不谨,以致破损而得淋沥病,遂为废疾。 一日有徐姓妇,壮年得此。 因思肌肉破伤,在外者且可补完,胞虽在腹,恐亦可治。 遂诊其脉,虚甚。 曰∶难产之由,多是气虚,难产之后血气尤虚,试与峻补,因以参、术为君,芎、归为臣,桃仁、陈皮、黄 、茯苓为佐,而煎以猪羊胞中汤,极饥时饮之,但剂率用一两,至一月而安。 盖是气血骤长,其胞自完。 恐稍迟缓,亦难成功。 胎妇转胞病论转胞病,胎妇之禀受弱者,忧闷多者,性躁急者,食味浓者,大率有之。 古方皆用滑利疏导药,鲜有应效。 因思胞为胎所堕,展在一边,胞系了戾不通者,胎若举起,悬在中央,胞系得疏,水道自行,然胎之坠下,必有其由。 一日吴宅宠人患此,脉之两手似涩,重取则弦,然左手稍和。 余曰∶此得之忧患,涩为血少气多,弦为有饮,血少则胞弱而不能自举,气多有饮,中焦不清而溢,则胞之所避而就下故坠。 遂以四物汤加参、术、半夏、陈皮、生甘草、生姜,空心饮,随以指探喉中,吐出药汁。 俟少顷气定,又与一帖。 次早亦然。 如是与八帖而安。 此法未为的确,恐偶中耳! 后又历用数人亦效。 未知果如何耶? 仲景云∶妇人本肥盛且举自满,全羸瘦且举空减,胞系了戾,亦致胞转。 其义未详,必有能知之者。 乳硬论乳房,阳明所经;乳头,厥阴所属。 乳子之母,不知调养,怒忿所逆,郁闷所遏,浓味所酿,以致厥阴之气不行,故窍不得通,而汁不得出。 阳明之血沸腾,故热甚而化脓。 亦有所乳之子,膈有滞痰,口气 热,含乳而睡,热气所吹,遂生结核。 于初起时,便须忍痛,揉令稍软,吮令汁透,自可消散。 失此不治,必成痈疖。 治法∶疏厥阴之滞,以青皮;清阳明之热,细研石膏;行污浊之血,以生甘草之节;消肿导毒,以栝蒌子,或加没药、青橘叶、皂角刺、金银花、当归。 或汤或散,或加减随意消息。 然须以少酒佐之,若加以艾火两三壮于肿处,其效尤捷。 彼庸工喜于自炫,便用针刀引惹拙痛,良可哀悯! 若夫不得于夫,不得于舅姑,忧怒郁闷,昕夕累积,脾气消阻,肝气横逆,遂成隐核,如大棋子,不痛不痒,数十年后,方为疮陷,名曰奶岩。 以其疮形嵌凹似岩穴也,不可治矣。 若于始生之际,便能消释病根,使心清神安,然后施之以治法,亦有可安之理。 予族侄妇年十八时,曾得此病,察其形脉稍实,但性躁急,伉俪自谐,所难者后姑耳! 遂以本草单方青皮汤,间以加减四物汤,行以经络之剂,两月而安。 受胎论成胎以精血之后,先分男女者,褚澄之论,愚切惑焉。 后阅李东垣之方,有曰经水断后一二日,血海始净,精胜其血,感者成男;四五日后血脉已旺,精不胜血,感者成女。 此确论也。 《易》曰∶干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 夫乾坤,阴阳之情性也;左右,阴阳之道路也;男女,阴阳之仪象也。 父精母血因感而会,精之施也。 血能摄精成其子,此万物资始于干元也;血成其胞,此万物资生于坤元也。 阴阳交媾,胎孕乃凝,所藏之处,名曰子宫。 一系在下,上有两岐,一达于左,一达于右。 精胜其血,则阳为之主,受气于左子宫而男形成;精不胜血,则阴为之主,受气于右子宫而女形成。 或曰∶分男分女,吾知之矣。 男不可为父,女不可为母,与男女之兼形者,又若何而分之耶? 余曰∶男不可为父,得阳气之亏者也;女不可为母,得阴气之塞者也。 兼形者,由阴为驳气所乘而成,其类不一。 以女函男有二∶一则遇男为妻,遇女为夫;一则可妻而不可夫。 其有女具男之全者,此又驳之甚者。 或曰∶驳气所乘,独见于阴,而所乘之形,又若是之不同耶? 予曰∶阴体虚,驳气易于乘也。 驳气所乘,阴阳相混,无所为主,不可属左,不可属右,受气于两岐之间,随所得驳气之轻重而成形。 故所兼之形,有不可得而同也。 人迎气口论六阳六阴脉,分属左右手。 心、小肠、肝、胆、肾、膀胱在左,主血;肺、大肠、脾、胃、命门、三焦在右,主气。 男以气成胎,故气为之主;女以血成胎,故血为之主。 若男子久病,气口充于人迎者,有胃气也,病虽重可治;女子久病,人迎充于气口者,有胃气也,病虽重可治。 反此者逆。 或曰∶人迎在左,气口在右,男女所同,不易之位也。 脉法赞曰∶左大顺男,右大顺女,何子言之悖耶? 曰∶《脉经》一部,王叔和谆谆于教医者,此左右手以医者为主而言,若主于病者,奚止千里之谬! 春宣论春,蠢也。 阳气升浮,草木萌芽,蠢然而动。 前哲谓春时人气在头,有病宜吐。 又曰∶伤寒大法,春宜吐。 宣之为言扬也。 谓吐之法自上出也。 今之世俗,往往有疮痍者,膈满者,虫积以为不于春时宣泻以毒药,不可愈也。 医者遂用牵牛、巴豆、大黄、枳壳、防风辈为丸,名之曰春宣丸。 于二月、三月服之,得下利而止。 于初泻之时,脏腑得通,时暂轻快。 不知气升在上,则在下之阴甚弱,而用利药戕贼其阴,其害何可胜言! 况仲景用承气汤等下药,必有大满,大实坚,有燥屎,转矢气,下逼迫而无表证者,方行此法。 可下之证未悉具,犹须迟以待之。 泄利之药,其可轻试乎? 余伯考形肥骨瘦,味浓性沉,五十岁轻于听信,忽于三月半赎春宣丸一帖,服之下两三行。 每年率以为常。 至五十三岁时,七月初炎热之甚,无病暴死。 此岂非妄认春宣为春泻,而致祸耶? 自上召下曰宣,宣之一字,吐也明矣。 张子和先生已详论之,昔贤岂妄言哉! 详之审订无疑。 后之死者,又有数人,愚故表而出之,以为后人之戒! 醇酒宜冷冻饮料论醇酒之性,大热大毒,清香美味,既适于口,行气和血,亦宜于体,由是饮者不自觉其过于多也,不思肺属金,性畏火,其体脆,其位高,为气之主,肾之母,木之夫。 酒下咽膈,肺先受之。 若是醇者,理宜冷冻饮料,过于肺入于胃,然后渐温肺,先得温中之寒,可以补气,一益也;次得寒中之温,可以养胃,二益也;冷酒行迟,传化以渐,不可恣饮,三益也。 古人终日百拜,不过三爵,既无酒病,亦免酒祸。 今余稽之于礼经则曰∶饮齐视冬时。 饮齐,酒也。 视,犹比也。 冬时,寒也。 参之《内经》,则曰热因寒用。 厥旨深矣! 今则不然,罔顾受伤,只图取快。 盖热饮有三乐存焉,膈滞通快,喉舌辛美,盖行可多。 不知酒性喜升,气必随之,痰郁于上,溺涩于下,肺受贼邪,金体必燥。 恣饮寒凉,其热内郁,肺气得热,必大伤耗。 其始也病浅,或呕吐,或自汗,或疮痍,或鼻查,或自泄,或心脾痛,尚可发散而去之。 若其久也。 为病深矣,为消,为渴,为内疸,为肺痿,为内痔,为鼓胀,为失明,或喘哮,为劳嗽,为癫痫,亦为难明之病,倘非具眼,未易处治,可不谨乎? 或曰∶人言一盏冷酒,须二盏血乃得行,酒不可冷冻饮料明矣。 余曰∶此齐东之语耳! 今参之于经,证之以理,发之为规戒,子以为迂耶? 痈疽当分经络论六阳经、六阴经之分布周身,有多气少血者,有少气多血者,有多气多血者,不可一概论也。 若夫要害处,近虚怯薄处,前哲已曾论及,惟分经之言未闻也。 何则? 诸经惟少阳、厥阴经之生痈疽,理宜预防,以其多气少血,其血本少,肌肉难长,疮久未合,必成死证。 其有不思本经少血,遽用驱毒利药,以伐其阴分之血,祸不旋踵矣! 请述一二成败之迹,以告来者。 余从叔父平生多虑,质弱神劳,年近五十,忽左膊外侧廉上起一小红肿,大约如栗。 予视之曰∶慎勿轻视,且生与人参大料作汤,得二、三斤为好。 人未之信,谩进小帖数服,未解而止。 旬余值大风拔木,疮上起一道红如线,绕至背胛,直抵右肋。 予曰∶必大料人参少加当归、川芎、陈皮、白术等补剂与之。 后与此方两阅月而安。 又东阳李兄,年逾三十,形瘦肤浓,连得忧患,又因作劳,且过于色,忽左腿外侧廉上,一红肿,其大如栗。 一医问其大腑坚实,与承气两帖下之,不效。 又一医教与大黄、朱砂、生粉草、麒麟竭,又二、三帖。 半月后召予视之,曰∶事去矣。 又一李兄,年四十余,而面稍白,神甚劳,忽胁下生一红肿如桃。 一人教用神剂,众笑且排,于是流气饮、十宣散,杂而进之。 旬余召予视之,予曰∶非惟不与补药,抑且多得解利,血气俱惫矣。 已而果然。 或曰∶太阳经非多血少气者乎,何臀疽之生,初无甚苦,往往间有不救者,吾子其能治之乎? 予曰∶臀居小腹之后,而又在其下,此阴中之阴也。 其道远,其位辟,虽曰多血,气运不到,气既不利,血亦罕来。 中年之后,不可生痈,才有痛肿,参之脉证,但见虚弱,便与滋补,血气无亏,可保终吉。 若用寻常驱热拔毒纾气之药,虚虚之祸,如指诸掌。 脾约丸论成无己曰∶约者结约之约,胃强脾弱,约束津液,不得四布,但输膀胱,故小便数而大便硬,故曰脾约。 与此丸以下脾之结燥,肠润结化,津流入胃,大便利,小便少而愈矣。 愚切有疑焉。 何者? 既曰约,脾弱不能运也;脾弱则土亏矣,必脾气之散,脾血之耗也。 原其所由,久病大下大汗之后,阴血枯槁,内火燔灼,热伤元气,又伤于脾,而成此证。 伤元气者,肺金受火,气无所摄;伤脾者,肺为脾之子,肺耗则液竭,必窃母气以自救,金耗则木寡于畏,土欲不伤,不可得也。 脾失转输之令,肺失传送之官,宜大便秘而难下,小便数而无藏蓄也。 理宜滋养阴血,使孤阳之火不炽,而金行清化,木邪有制,脾土清健而营运,精液乃能入胃,则肠润而通矣。 今以大黄为君,枳实、浓朴为臣,虽有芍药之养血,麻仁、杏仁之温润,为之佐使,用之热甚而气实者,无有不安。 愚恐西北二方,地气高浓,人禀壮实者可用。 若用于东南之人,与热虽盛而血气不实者,虽得暂通,将见脾愈弱而肠愈燥矣。 后之欲用此方者,须知在西北以开结为主,在东南以润燥为主,慎勿胶柱而调瑟。 鼓胀论心肺,阳也,居上;肝肾,阴也,居下;脾居中,亦阴也,属土。 经曰∶饮食入胃,游溢精气,上输于脾,脾气散精,上归于肺,通调水道,下输膀胱,水精四布,五经并行。 是脾具坤静之德,而有干健之运。 故能使心肺之阳降,肾肝之阴升,而成天地交之泰,是为无病之人。 今也七情内伤,六淫外侵,饮食不节,房劳致虚,脾土之阴受伤,转输之官失职,胃虽受谷不能运化,故阳自升阴自降,而成天地不交之否,于斯时也。 清浊相混,隧道壅塞,气化浊血瘀郁而为热。 热留而久,气化成湿,湿热相生,遂生胀满。 经曰鼓胀是也。 以其补虽坚满,中空无物,有似于鼓。 其病胶固,难以治疗,又名曰蛊。 若虫侵蚀,有蛊之义。 验之治法,理宜补脾,又须养肺金以制木,使脾无贼邪之虑;滋肾水以制火,使肺得清化之令。 却盐味以防助邪,断妄想以保母气,无有不安。 医不察病起于虚,急于作效,炫能希赏。 病者苦于胀急,喜行利药,以求一时之快,不知宽得一日半日。 其肿愈甚。 病邪甚矣,真气伤矣,去死不远。 古方惟禹余粮丸,又名石中黄丸,又名紫金丸,制肝补脾殊为切当,亦须随证,亦须顺时加减用之。 余友俞仁叔,儒而医,连得家难,年五十得此疾,自制禹余粮丸服之。 予诊其脉,弦涩而数。 曰∶此丸新制,锻炼之火邪尚存,温热之药太多,宜自加减,不可执方。 俞笑曰∶今人不及古人,此方不可加减。 服之一月,口鼻见血,色骨立而死。 又杨兄,年近五十,性嗜好酒,病疟半年,患胀病,自察必死,来求治。 诊其脉弦而涩,重则大,疟未愈,手足瘦而腹大,如蜘蛛状。 予教以参、术为君,当归、川芎、芍药为臣,黄连、陈皮、茯苓、浓朴为佐,生甘草些少作浓汤饮之。 一日定三次,彼亦严守戒忌。 一月后疟因汗而愈。 又半年,小便长而胀愈。 中间稍有加减,大意只是补气行湿。 又陈氏年四十余,性嗜酒,大便时见血,于春间患胀,色黑而腹大,其形如鬼。 诊其脉数而涩,重似弱。 予以四物汤加黄连、黄芩、木通、白术、陈皮、浓朴、生甘草,作汤与之,近一年而安。 一补气,一补血,余药大率相出入,皆获安以保天寿。 或曰∶气无补法,何子补气而获安,果有说以通之乎? 予曰∶气无补法,世俗之言也。 以气之为病,痞闷壅塞似难于补,恐增病势。 不思正气虚者不能营运,邪滞所着而不出,所以为病。 经曰∶壮者气行则愈,怯者着而成病。 苟或气怯不用补法,气何由行? 或曰∶子之药,审则审矣,何效之迟也? 病者久在床枕,必将厌子之迂而求速者矣。 予曰∶此病之起,或三五年,或十余年,根深矣,势笃矣,欲求速效,自求祸耳! 知王道者能治此病也。 或曰∶胀病将终不可与利药耶? 予曰∶灼知其不因于虚,受病亦浅,脾胃尚壮,积滞不痼,而又有可下之证,亦宜略与疏导。 若授张子和浚川散、禹功丸为例行速攻之策,实所不敢。 疝气论疝气之甚者,睾丸连小腹急痛也。 有痛在睾丸者,有痛在五枢穴边者,皆足厥阴之经也。 或有形,或无形;或有声,或无声。 有形如瓜,有声如蛙。 自《素问》以下,历代名医,皆以为寒。 盖寒主收引,经络得寒,故引不行,所以作痛,理固然也。 有得寒而无疝者,又必有说以通之可也。 予尝屡因门户雪上有霜,没膝之水,踢冰徒涉,不曾病此,以予素无热在内也。 因而思之,此证始于湿热在经,郁而至久,又得寒气外束,湿热之邪不得疏散,所以作痛。 若只作寒论,恐为未备。 或曰∶厥阴一经,其道远,其位卑,郁积湿热,何由而致? 予曰∶大劳则火起于筋,醉饱则火起于胃,房劳则火起于肾,大怒则火起于肝。 本经火积之久,母能生子,虚,湿气便盛。 厥阴属木,系于肝,为将军之官,其性急速,火性且又暴,为寒所束,宜其痛之大暴也。 愚见有用乌头、栀子等分作汤,用之其效亦敏。 后因此方随证与形加减用之,无有不应。 然湿热又须分多少而始治,但湿者肿多 病是也。 又有挟虚而发者,当以参、术为用,而以疏导药佐之,诊其脉有甚沉紧而大豁无力者是也。 其痛亦轻,惟觉重坠牵引耳! 秦桂丸论无子之因,多起于妇人。 医者不求其因起于何处,遍阅古方,惟秦桂丸其辞确,其意专,用药温热,近乎人情,欣然授之,锐然服之,甘受燔灼之祸,犹且懵然不悔。 何者? 阳精之施也,阴血能摄之,精成其子,血成其胞,胎孕乃成。 今妇人之无子者,率由血少不足以摄精也。 血之少也,固非一端。 然欲得子者,必须补其阴血,使无亏欠乃可。 推其有余以成胎孕,何乃轻用热剂,煎熬脏腑,血气沸腾,祸不旋踵矣! 或曰∶春气温和,则万物发生,冬气寒凛,则万物消殒,非秦桂丸之温热,何由得子脏温暖而成胎耶? 予曰∶《诗》言妇人和平,则乐有子。 和则气血不乖,平则阴阳不争。 今得此药,经血转紫黑,渐成衰少,或先或后,始则饮食骤进,久则口苦而干,阴阳不平,血气不和,疾病蜂起,焉能成胎? 纵使成胎,生子亦多病而不寿。 以秦桂丸之耗损矣天真之阴也,戒之慎之! 郑廉使之子,年十六,求医曰∶我生七个月患淋病,五日、七日必一发。 其发也大痛,扪地叫天,水道方行,状如漆和粟者,约一盏许,然后定。 诊其脉轻则涩,重则弦。 视其形瘦而稍长,其色青而苍。 意其父必因多服下部药,遗热在胎,留于子之命门而然。 遂以紫雪和黄柏细末,丸梧子大,晒十分干,而与二百丸作一服,率以热汤下,以食物压之,又经半日,痛大作,连腰腹,水道乃行,下如漆和粟者一大碗许,其病减十分之八。 后张子忠以陈皮一两,桔梗、木通各半两,作一帖与之,又下漆粟者一合许遂安。 父得燥热且能病子,况母得之者乎? 余书此以证东垣红丝瘤之事。 恶寒非寒病恶热非热病论经曰∶恶寒战栗,皆属于热。 又曰∶禁栗如丧神守,皆属于火。 恶寒者,虽当炎月,若遇风霜,重绵在身,自觉凛凛。 战栗、禁栗,动摇之貌。 如丧神守,恶寒之甚。 《原病式》曰∶病热甚而反觉自冷,此为病热,实非寒也。 或曰∶往往见有得热药而少愈者何也? 予曰∶病热之人,其气炎上,郁为痰饮,抑遏清道,阴气不升,病热尤甚。 积痰得热,亦为暂退,热势助邪,其病益深。 或曰∶寒热如此,谁敢以寒凉与之,非杀之而何? 予曰∶古人遇战栗之证,有以大承气下燥粪而愈者;恶寒战栗,明是热证,但有虚实之分耳。 经曰∶阴虚则发热。 夫阳在外,为阴之卫;阴在内,为阳之守。 精神外驰,嗜欲无节,阴气耗散,阳无所附,遂致浮散于肌表之间而恶热也。 实非有热,当作阴虚治之,而用补养之法可也。 或曰∶恶寒非寒,宜用寒药,恶热非热,宜用补药,甚骇耳目,明示我之法可乎? 予曰∶进士周本道,年逾三十,得恶寒病,服附子数日而病甚,求予治。 诊其脉弦而似缓,予以江茶入姜汁、香油些少,吐痰一升许,减绵大半,周甚喜。 予曰∶未也,燥热已多,血伤亦深,须淡食以养胃,内观以养神,则水可生而火可降。 彼勇于仕进,一切务外,不守禁忌。 予曰∶若多与补血,凉热亦可稍安。 内外不静,肾水不生,附毒必发。 病安后,官于婺城,巡夜冒寒,非附子不可疗,而性怕生姜,只得以猪腰子作片,煮附子,与三帖而安。 予曰∶可急归。 知其附毒易发。 彼以为迂。 半年后,果发背而死。 又司丞叔,平生脚自踝以下常觉热,冬不可加绵于上,常自言曰∶我禀质壮,不怕冷。 予曰∶此足三阴之虚,宜早断欲事,以补养阴血,庶乎可免。 笑而不答,年方五十,患痿半年而死。 观此二人治法,盖可知矣。 或曰∶伤寒病恶寒、恶热者,亦是虚耶? 予曰∶若病伤寒者,自外入内,先贤论之详矣。 经水或紫或黑论经水者,阴血也。 阴必从阳,故其色红,禀火色也。 血为气之配,气热则热,气寒则寒,气升则升,气降则降,气凝则凝,气滞则滞,气清则清,气浊则浊。 往往见有成块者,气之凝也。 将行而痛者,气之滞也。 来后作痛者,气血俱虚也。 色淡者,亦虚也。 错经妄行者,气之乱也。 紫者,气之热也。 黑者,热之甚也。 人但见其紫者、黑者、作痛者、成块者,率指为风冷,而行温热之剂,祸不旋踵矣。 良由《病源》论月水诸病,皆曰风冷乘之。 宜其相习而成俗也。 或曰∶黑,北方水之色也。 紫淡于黑,非冷而何? 予曰∶经曰亢则害,承乃制。 热甚者,必兼水化。 所以热则紫,甚则黑也。 况妇人性执而见鄙,嗜欲加倍,脏腑厥阳之火,无日不起,非热而何? 若夫风冷,必须外得,设或有之,盖千百而一、二者也。 石膏论本草药之命名,固有不可晓者,中间亦多有意义,学人不可以不察。 以色而名者,大黄、红花、白前、青黛、乌梅之类是也。 以形而名者,人参、狗脊、乌头、贝母、金铃子之类是也。 以气而名者,木香、沉香、檀香、麝香、茴香之类是也。 以质而名者,浓朴、干姜、茯苓、生熟地黄之类是也。 以味而名者,甘草、苦参、淡竹叶、草龙胆、苦酒之类是也。 以能而名者,百合、当归、升麻、防风、滑石之类是也。 以时而名者,半夏、茵陈、冬葵、寅鸡、夏枯草之类是也。 以石膏火 ,细研醋调封丹炉,其固密甚于脂,苟非有膏焉能为用。 此兼质与能而得名,正与石脂同意。 阎孝忠妄以方解石为石膏,况石膏其味甘而辛,本阳明经药。 阳明主肌肉,其甘也能缓脾益气,止渴去火,其辛也能解肌出汗,上行至头,又入手太阴、手少阳。 彼方解石者,止有体重、质坚、性寒而已。 求其所谓有膏而可为三经之主治者焉在哉? 医欲责效,不亦难乎! 脉大必病进论脉,血之所为,属阴。 大,洪之别名,火之象,属阳。 其病得之于内伤者,阴虚为阳所乘,故脉大当作虚治之。 其病得之于外伤者,邪客于经,脉亦大,当作邪胜治之。 合二者而观之,皆病证方长之势也,谓之病进,不亦宜乎? 海藏云∶君侵臣之事也。 孰为是否? 幸有以教之。 生气通天论病因章句辩《礼记》曰∶一年视离经。 谓离析经理,在乎章句之绝。 《内经·生气通天论》病因四章,第一章论因于寒,欲如运枢。 以下三句与上文意不相属,皆衍文也。 体若燔炭,汗出而散两句,当移在此。 夫寒邪初客于肌表,邪郁而为热,有似燔炭,得汗则解。 此仲景麻黄汤之类是也。 第二章论因于暑。 暑者君火为病,火主动则散,故自汗烦渴而多言也。 第三章论因于湿。 湿者土浊之气,首为诸阳之会,其位高而气清,其体虚,故聪明得而系焉。 浊气熏蒸,清道不通,沉重而不爽利,似乎有物以蒙冒之。 失而不治,湿郁为热,热留不去,大筋软短者,热伤血,不能养筋,故为拘挛。 小筋弛长者,湿伤筋,不能束骨。 故为痿弱。 因于湿,首如裹,各三字为句,湿热不攘以下各四字为句,文正而意明。 第四章论因于气,为肿。 下文不序病证,盖是脱简。 四维相代二句,与上文意不相属,亦衍文也。 王太仆曰∶暑热湿气三病,皆以为发于伤寒之毒,次第相仍,展转生病。 五段通为一章,余有疑焉。 暑病不治,伏而生热,热久生湿,湿久气病,盖有之矣。 《内经》止有冬伤于寒,不即病,至夏有热病之言。 未闻寒毒伏藏,至夏发于暑病。 至于湿病,亦蒙上文之热,谓反湿其首,若湿物裹之,望除其热,当以因于湿首为句。 如裹湿又为句,则湿首之湿,裹湿之湿,皆人为也。 与上下文列言寒暑之病,因文义舛乖,不容于不辩。 或曰∶先贤言温湿、寒湿、风湿矣。 未闻有所谓湿热病者,攻之《内经》,亦无有焉,吾子无乃失之迂妄耶? 予曰∶六气之中,湿热为病十居八九。 《内经》发明湿热,此为首出。 至真要大论曰∶湿上甚而热,其间或言湿而热在中者。 或曰热而湿在中者,此圣人爱人论道之极致,使天下后世不知湿热之治法者,太仆启之也。 君其归取《原病式》熟读而审思之,幸甚! 太仆章句因于寒,欲如运枢,起居如惊,神气乃浮。 因于暑,汗,烦则喘喝,静则多言,体若燔炭,汗出而散。 因于湿首(句),如裹湿(句),热不攘(句),大筋软短,小筋弛长,软短为拘,弛长为痿。 因于气为肿。 (云云)。 新定章句因于寒,体若燔炭,汗出而散。 因于暑,汗,烦则喘喝,静则多言。 因于湿(句),首如裹(句),湿热不攘(句),大筋软短,小筋弛长,软短为拘,弛长为痿。 因于气为肿。 (云云)。 倒仓论经曰∶肠胃为市。 以其无物不有,而谷为最多,故谓之仓,若积谷之室也。 倒者,倾去积旧而涤濯,使之洁净也。 胃居中属土,喜容受而不能自运者也。 人之饮食,遇适口之物,宁无过量而伤积之乎? 七情之偏,五味之浓,宁无伤于冲和之德乎? 糟粕之余,停痰瘀血,互相纠缠,日积月深,郁结成聚,甚者如核桃之穣,诸般奇形之虫,中宫不清矣,土德不和也。 诚于中形于外,发为瘫痪,为劳瘵,为蛊胀,为癞疾,为无名奇病。 先哲制为万病丸、温白丸等剂,攻补兼施,寒热并用,期中病情,非不工巧,然不若倒仓之为便捷也。 以黄牡牛,择肥者买一、二十斤,长流水煮麋烂,融入汤中为液,以布滤出渣滓,取净汁,再入锅中,文火熬成琥珀色,则成矣。 每饮一钟,少时又饮,如此者积数十钟。 寒月则重汤温而饮之。 病在上者,欲其吐多;病在下者,欲其利多;病在中者,欲其吐下俱多。 全在活法,而为之缓急多寡也。 须先置一室,明快而不通者,以安病患。 视所出之物,可尽病根则止。 吐利后,或渴不得与汤,其小便必长,取以饮病者,名曰轮回酒。 与一、二碗,非惟可以止渴,抑且可以涤濯余垢。 睡一、二日,觉饥甚,乃与粥淡食之。 待三日后,始与少菜羹自养,半月觉精神涣发,形体轻健,沉 悉安矣。 其后须五年忌牛肉。 吾师许文懿始病心痛,用药燥热香辛,如丁、附、桂、姜辈,治数十年而足挛痛甚,且恶寒而多呕。 甚而至于灵砂、黑锡、黄芽、岁丹,继之以艾火十余万。 又杂治数年而痛甚,自分为废人矣,众工亦技穷矣,如此者又数年,因其烦渴、恶食者一月,以通圣散与半月余,而大腑逼迫后重,肛门热气如烧,始时下积滞如五色烂锦者,如 烛油凝者,近半月而病似退,又半月而略思谷,而两足难移,计无所出。 至次年三月,遂作此法,节节如应,因得为全人。 次年再得一男,又十四年以寿终。 其余与药一妇人,久年香港脚,吐利而安。 又镇海万户萧伯善公,以便浊而精不禁,亲与试之有效。 又临海林兄,患久嗽吐红,发热消瘦,众以为瘵,百方不应。 召予视之,脉两手弦数,日轻夜重,计无所出,亦因此而安,时冬月也,第二年得一子。 牛,坤土也。 黄,土之色也。 以顺为德,而效法乎健。 以为功者,牡之用也。 肉者,胃之乐也。 熟而为液,无形之物也。 横散入肉络,由肠胃而渗透肌肤、毛窍、爪甲,无不入也。 积聚久则形质成,根据附肠胃回薄曲折处,以为栖泊之窠臼,阻碍津液气血,熏蒸燔灼成病。 自非剖肠刮骨之神妙,孰能去之? 又岂合勺铢两之丸散。 所能窍犯其藩墙户牖乎? 窃详肉液之散溢,肠胃受之,其浓皆倍于前,有似乎肿,其回薄曲折处,非复向时之旧,肉液充满流行,有如洪水泛涨,其浮 陈朽,皆推逐荡漾,顺流而下,不可停留。 表者因吐而汗,清道者自吐而涌,浊道者自泄而去。 凡属滞碍,一洗而定。 牛肉全重浓和顺之性,盎然涣然,润泽枯槁,补益虚损,宁无精神涣发之乐乎? 正似武王克商之后,散财发粟,以赈殷民之仰望也。 其方出于西域之异人,人于中年后亦行一、二次,亦却疾养寿之一助也。 相火论太极,动而生阳,静而生阴。 阳动而变,阴静而合,而生水、火、木、金、土,各一其性。 惟火有二∶曰君火,人火也;曰相火,天火也。 火内阴而外阳,主乎动者也,故凡动皆属火。 以名而言,形气相生,配于五行,故谓之君;以位而言,生于虚无,守位禀命,因其动而可见,故谓之相。 天主生物,故恒于动,人有此生,亦恒于动,其所以恒于动,皆相火之为也。 见于天者,出于龙雷,则木之气;出于海,则水之气也。 具于人者,寄于肝肾二部,肝属木而肾属水也。 胆者,肝之腑;膀胱者,肾之腑;心胞络者,肾之配;三焦以焦言,而下焦司肝肾之分,皆阴而下者也。 天非此火不能生物,人非此火不能有生。 天之火虽出于木,而皆本乎地。 故雷非伏,龙非蛰,海非附于地,则不能鸣,不能飞,不能波也。 鸣也,飞也,波也,动而为火者也。 肝肾之阴,悉具相火,人而同乎天也。 或曰∶相火,天人之所同,何东垣以为元气之贼? 又曰∶火与元气不两立,一胜则一负。 然则,如之何而可以使之无胜负也? 曰∶周子曰,神发知矣,五性感物而万事出,有知之后,五者之性为物所感,不能不动。 谓之动者,即《内经》五火也。 相火易起,五性厥阳之火相扇,则妄动矣。 火起于妄,变化莫测,无时不有,煎熬真阴,阴虚则病,阴绝则死。 君火之气,经以暑与湿言之;相火之气,经以火言之,盖表其暴悍酷烈,有甚于君火者也,故曰相火元气之贼。 周子又曰∶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。 朱子曰∶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,而人心每听命焉。 此善处乎火者。 人心听命乎道心,而又能主之以静。 彼五火之动皆中节,相火惟有裨补造化,以为生生不息之运用耳,何贼之有? 或曰∶《内经》相火,注曰少阴、少阳矣,未尝言及厥阴、太阳,而吾子言之何耶? 曰∶足太阳、少阴,东垣尝言之矣,治以炒柏,取其味辛能泻水中之火是也。 戴人亦言∶胆与三焦寻火治,肝和胞络都无异。 此历指龙雷之火也。 予亦备述天人之火皆生于动,如上文所云者,实推展二公之意。 或曰∶《内经》言火不一,往往于六气中见之,言脏腑者未之见也。 二公岂它有所据耶? 子能为我言之乎? 经曰∶百病皆生于风、寒、暑、湿、燥、火之动而为变者。 岐伯历举病机一十九条,而属火者五,此非相火之为病之出于脏腑者乎? 考诸《内经》少阳病为螈 ,太阳病时眩仆,少阴病瞀暴喑郁冒不知人,非诸热瞀 之属火乎? 少阳病恶寒鼓栗,胆病振寒,少阴病洒淅恶寒振栗,厥阴病洒淅振寒,非诸禁鼓栗如丧神守之属火乎? 少阳病呕逆,厥气上行,膀胱病冲头痛,太阳病厥气上冲胸,小腹控睾引腰脊上冲心,少阴病气上冲胸,呕逆,非诸逆冲上之属火乎? 少阳病谵妄,太阳病谵妄,膀胱病狂颠,非诸躁狂越之属火乎? 少阳病 肿善惊,少阴病瞀热以酸, 肿不能久立,非诸病 肿疼酸惊骇之属火乎? 又《原病式》曰∶诸风掉眩属于肝,火之动也;诸气 郁病痿属于肺,火之升也;诸湿肿满属于脾,火之胜也;诸痛痒疮疡属于心,火之用也。 是皆火之为病,出于脏腑者然也,注文未之发耳! 以陈无择之通敏,且以暖炽论君火,日用之火言相火,而又不曾深及,宜乎后之人不无聋瞽也,悲夫! 左大顺男右大顺女论肺主气,其脉居右寸,脾、胃、命门、三焦,各以气为变化运用,故皆附焉。 心主血,其脉居左寸,肝、胆、肾、膀胱,皆精血之隧道管库,故亦附焉。 男以气成胎,则气为之主;女挟血成胎,则血为之主。 男子久病,右脉充于左脉者,有胃气也,病虽重可治;女子久病,左脉充于右者,有胃气也,病虽重可治。 反此者,虚之甚也。 或曰∶左心、小肠、肝、胆、肾、膀胱;右肺、大肠、脾、胃、命门、三焦。 男女所同不易之位也。 脉法赞曰∶左大顺男,右大顺女。 吾子之言,非惟左右倒置,似以大为充,果有说以通之乎? 曰∶大,本病脉也。 今以大为顺,盖有充足之义,故敢以充言之。 《脉经》一部,谆谆于教为医者尔! 此左右当以医者为言。 若主于病,奚止于千里之谬? 或曰∶上文言肝、心出左,脾、肺出右,左主司官,右主司府,下文言左为人迎,右为气口,皆以病患之左右而为言,何若是之相反耶? 曰∶《脉经》第九篇之第五章,上文大、浮、数、动、长、滑、沉、涩、弱、弦、短、微,此言形状之阴阳。 下文关前、关后等语,又言部位之阴阳,阴附阳,阳附阴,皆言血气之阴阳。 同为论脉之阴阳,而所指不同若此,上下异文,何足疑乎! 赞曰∶阴病治官,非治血乎? 阳病治腑,非治气乎? 由此参考,或恐与经意有合。 茹淡论或问∶《内经》谓精不足者,补之以味。 又曰∶地食人以五味。 古者年五十食肉,子今年迈七十矣,尽却盐酰,岂中道乎? 何子之神茂而色泽也? 曰∶味有出于天赋者,有成于人为者。 天之所赋者,若谷、菽、菜、果,自然冲和之味,有食人补阴之功,此《内经》所谓味也。 人之所为者,皆烹饪调和偏浓之味,有致疾伐命之毒,此吾子所疑之味也。 今盐酰之却,非真茹淡者,大麦与栗之咸,粳米、山药之甘,葱、薤之辛之类,皆味也。 子以为淡乎? 安于冲和之味者,心之收,火之降也。 以偏浓之味为安者,欲之纵火之胜也,何疑之有? 《内经》又曰∶阴之所生,本在五味。 非天赋之味乎? 阴之五宫,伤在五味,非人为之味乎? 圣人防民之具,于是为备。 凡人饥则必食。 彼粳米甘而淡者,土之德也,物之属阴而最补者也。 惟可与菜同进,经以菜为充者,恐于饥时顿食,或虑过多,因致胃损,故以菜助其充足,取其疏通而易化,此天地生物之仁也。 《论语》曰∶肉虽多,不使胜食气。 《传》曰∶宾主终日百拜,而酒三行,以避酒祸。 此圣人施教之意也。 盖谷与肥鲜同进,浓味得谷为助,其积之也久,宁不助阴火而致毒乎? 故服食家在却谷者则可,不却谷而服食,未有不被其毒者。 《内经》谓久而增气,物化之常;气增而久,夭之由也。 彼安于浓味者,未之思尔! 或又问∶精不足者,补之以味,何不言气补? 曰∶味,阴也;气,阳也。 补精以阴,求其本也。 故补之以味,若甘草、白术、地黄、泽泻、五味子、天门冬之类,皆味之浓者也。 经曰虚者补之,正此意也。 上文谓形不足者温之以气。 夫为劳倦所伤,气之虚,故不足。 温者,养也。 温存以养,使气自充,气完则形完矣。 故言温,不言补。 经曰劳者温之,正此意也。 彼为《局方》者,不知出此,凡诸虚损证,悉以温热佐辅补药,名之曰温补,不能求经旨者也。 吃逆论吃,病气逆也,气自脐下直冲,上出于口,而作声之名也。 《书》曰∶火炎上。 《内经》曰∶诸逆冲上,皆属于火。 东垣谓∶火与元气不两立。 又谓∶火,气之贼也。 古方悉以胃弱言之,而不及火,且以丁香、柿蒂、竹茹、陈皮等剂治之,未审孰为降火,孰为补虚? 人之阴气,根据胃为养。 胃土伤损,则木气侮之矣,此土败木贼也。 阴为火所乘,不得内守,木挟相火乘之,故直冲清道而上。 言胃弱者,阴弱也,虚之甚也。 病患见此似为死证,然亦有实者,不可不知,敢陈其说。 赵立道,年近五十,质弱而多怒。 七月炎暑,大饥索饭,其家不能急具,因大怒,两日后得滞下病。 口渴,自以冷水调生蜜饮之甚快,滞下亦渐缓,如此者五七日,召予视。 脉稍大不数,遂令止蜜水,渴时但令以人参、白术煎汤调益元散与之,滞下亦渐收。 七、八日后,觉倦甚发吃,予知其因下久而阴虚也,令其守前药。 然滞下尚未止,又以炼蜜饮,如此者三日,吃犹未止。 众皆尤药之未当,将以姜、附饮之。 予曰∶补药无速效,附子非补阴者,服之必死。 众曰∶冷水饭多得无寒乎? 予曰∶炎暑如此,饮凉非寒,勿多疑。 待以日数,力到当自止。 又四日而吃止,滞下亦安。 又陈择仁,年近七十,浓味之人也。 有久喘病,而作止不常,新秋患滞下,食大减,至五七日后吃作,召予视。 脉皆大豁,众以为难。 予曰∶形瘦者尚可为,以人参白术汤下大补丸以补血,至七日而安。 此二人者虚之为也。 又一女子,年逾笄,性躁味浓,暑月因大怒而吃作,每作则举身跳动,神昏不知人,问之乃知暴病,视其形气俱实,遂以人参芦煎汤。 饮一碗,大吐顽痰数碗,大汗昏睡,一日而安。 人参入手太阴,补阳中之阴者也。 芦则反尔,大泻太阴之阳。 女子暴怒气上,肝主怒,肺主气,经曰∶怒则气逆。 气因怒逆,肝木乘火侮肺,故吃大作而神昏。 参芦喜吐,痰尽气降而火衰,金气复位,胃气得和而解。 麻黄发汗,节能止汗。 谷属金,糠之性热;麦属阳,麸之性凉。 先儒谓物物具太极,学人其可不触类而长,引而伸之乎! 房中补益论或问∶《千金方》有房中补益法,可用否? 予应之曰∶《传》曰吉凶悔吝生乎动。 故人之疾病亦生于动,其动之极也,病而死矣。 人之有生,心为火居上,肾为水居下,水能升而火能降,一升一降,无有穷已,故生意存焉。 水之体静,火之体动,动易而静难,圣人于此未尝忘言也。 儒者立教曰∶正心、收心、养心。 皆所以防此火之动于妄也。 医者立教∶恬淡虚无,精神内守,亦所以遏此火之动于妄也。 盖相火藏于肝、肾阴分,君火不妄动,相火惟有禀命守位而已,焉有燔灼之虐焰、飞走之狂势也哉? 《易·兑》取象于少女。 兑,说也。 遇少男,艮为咸。 咸,无心之感也。 艮,止也。 房中之法有艮止之义焉。 若艮而不止,徒有戕贼,何补益之有? 窃详《千金》之意,彼壮年贪纵者,水之体非向日之静也,故着房中之法为补益之助。 此可用于质壮心静,遇敌不动之人也。 苟无圣贤之心、神仙之骨,未易为也。 女法水,男法火,水能制火,一乐于兴,一乐于取,此自然之理也。 若以房中为补,杀人多矣。 况中古以下,风俗日偷,资禀日薄,说梦向痴,难矣哉! 天气属金说邵子曰∶天根据地,地根据天,天地自相根据附。 《内经》曰∶大气举之也。 夫自清浊肇分,天以气运于外而摄水,地以形居中而浮于水者也。 是气也,即天之谓也。 自其无极者观之,故曰大气。 至清、至刚、至健,属乎金者也。 非至刚,不能摄此水;非至健,不能营运无息以举地之重;非至清,其刚健不能长,上古而不老。 或曰∶子以天气为属金者,固《易》卦取象之义,何至遂以属金言之乎? 善言天者,必有证于人∶善言大者,必有譬于小。 愿明以告我。 曰∶天生万物人为贵,人形象天,可以取譬,肺主气外应皮毛。 《内经》谓阳为外卫,非皮毛乎? 此天之象也。 其包裹骨肉、脏腑于其中,此地之象也。 血行于皮里肉腠,昼夜周流无端,此水之象也。 合三者而观,非水浮地、天摄水、地悬于中乎? 圣人作《易》,取金为气之象,厥有旨哉! 张子和攻击注论愚阅张子和书,惟务攻击。 其意以为正气不能自病,因为邪所客,所以为病也,邪去正气自安。 因病有在上、在中、在下、深浅之不同,立为汗、吐、下三法以攻之。 初看其书,将谓医之法尽于是矣。 后因思《内经》有谓之虚者,精气虚也;谓之实者,邪气实也。 夫邪所客,必因正气之虚,然后邪得而客之。 苟正气实,邪无自入之理。 由是于子和之法,不能不致疑于其间。 又思《内经》有言∶阴平阳秘,精神乃治;阴阳离决,精气乃绝。 又思仲景有言∶病当汗解,诊其尺脉涩,当与黄 建中汤补之,然后汗之。 于是以子和之书,非子和之笔也。 驰名中土,其法必有过于朋辈者,何其书之所言,与《内经》、仲景之意,若是之不同也? 于是决意于得名师以为之根据归,发其茅塞。 遂游江湖,但闻某处有某治医,便往拜而问之。 连经数郡,无一人焉。 后到定城,始得《原病式》,东垣方稿,乃大悟子和之孟浪,然终未得的然之议论,将谓江浙间无可为师者。 泰定乙丑夏,始得闻罗太无并陈芝岩之言,遂往拜之。 蒙叱骂者五七次,趑趄三阅月,始得降接。 因观罗先生治一病僧,黄瘦倦怠,罗公诊其病,因乃蜀人,出家时其母在堂,及游浙右经七年。 忽一日,念母之心不可遏,欲归无腰缠,徒而朝夕西望而泣,以是得病。 时僧二十五岁,罗令其隔壁泊宿,每日以牛肉、猪肚、甘肥等,煮糜烂与之。 凡经半月余,且时以慰谕之言劳之。 又曰∶我与钞十锭作路费,我不望报,但欲救汝之死命尔! 察其形稍苏,与桃仁承气,一日三帖下之,皆是血块痰积方止。 次日只与熟菜、稀粥,将息又半月,其人遂如故。 又半月余,与钞十锭遂行。 因大悟攻击之法,必其人充实,禀质本壮,乃可行也。 否则邪去而正气伤,小病必重,重病必死。 罗每日有求医者来,必令其诊视脉状回禀。 罗但卧听,口授用某药治某病,以某药监其药,以某药为引经。 往来一年半,并无一定之方。 至于一方之中,自有攻补兼用者,亦有先攻后补者,有先补后攻者。 又大悟古方治今病焉能吻合? 随时取中,其此之谓乎。 是时罗又言用古方治今病,正如拆旧屋凑新屋,其材木非一,不再经匠氏之手,其可用乎? 由是又思许学士释微论曰∶予读仲景书,用仲景之法,然未尝守仲景之方。 乃为得仲景之心也。 遂取东垣方稿,手自抄录。 乃悟治病患,当如汉高祖纵秦暴,周武王纵商之后,自非发财散粟,与三章之法,其受伤之气, 惫之人何由而平复也。 于是定为阴易乏,阳易亢,攻击宜详审,正气须保护,以《局方》为戒哉! 发布时间:2025-03-27 12:00:04 来源:中医文献网 链接:https://www.zuoo.com.cn/shu/469.html